天地之外， 虛無中， 路揚跟隨著白澤， 目前正行走在一道白光之上。

對方腳步不快，可一步踏出，卻有萬裏之遙。

憑借冥冥之中與之產生的聯系， 讓路揚可以跟隨白澤，不至於被對方撇下不管。

先前他曾問他，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而對於這個問題，白澤卻沒有正面作出回答。

只是在叮囑完了九頭雉雞精與玉石琵琶精停留在空間中，不可輕舉妄動後，便帶著路揚來到了這裏。

起初路揚以為他是用行動告訴自己， 擇日不如撞日， 幹脆就選在這個時候。

可是跟隨對方的腳步，來到這裏之後，他才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能錯了。

“你確定這種地方……能行嗎？”

看著四周一片荒蕪，除了混沌之氣外，路揚根本感受不到別的能量。

如此荒蕪的混沌空間，真的可以憑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 去開辟出一方富有生機的世界嗎？

目光環視周遭， 路揚心裏忍不住冒出了這個疑問。

“當然了。”

找到一處混沌原點所在的地方停下，白澤轉過身， 看著一臉質疑的路揚，笑道：“你難道忘了嗎？原本的洪荒也是在虛無的混沌之中， 被盤古開辟出來的。”

既不是前無古人，那麽他們這些後輩何以不能效法？

“話是這麽說沒錯……”

可盤古開天辟地之時，尚有三千混沌魔神阻道。

而今既然處於五濁惡世，料想之中，這個阻力應該也不會輕到哪裏去。

內心因為一番聯想而變得十分沈重，可是眼見白澤一臉自信，路揚張了張嘴，還是說不出潑冷水的話了。

畢竟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他內心也覺得不要給對方繼續添加壓力為好。

“總之，我自然是有信心會完成的，你不必再操心這個。”

感受到路揚的擔憂，白澤笑著安撫了他的情緒，隨即又道：“況且比起這種問題，眼下我還有個大忙要拜托你。”

“你我之間，我覺得還是別用‘拜托’這種詞了，聽上去總讓我覺得怪怪的。”

嘴角微微抿起，無形之中便顯示出了路揚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所產生的不悅。

姑且不說先前白澤對對他的那些心思，光是吸收了本源，路揚覺得他的態度就已經很明顯了。

這種時候才和他講客氣，是不是有些過分？

“好吧，那就不用‘拜托’了。”

白澤看起來似乎故意是在逗路揚，為的就是等他這句話。

路揚這邊才剛開口，他就立即從善如流地接過了話頭。

看那架勢，頗有種打蛇隨上棍的意思。

“我呢，現在有些事情要你去做，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做。”

抱著手，白澤語氣甚是淡定，不過卻又流露出了一股不容拒絕的意思。

“那你說說，究竟是什麽事情？”

對於那“只有你能去做”的說法，路揚本身是嗤之以鼻的。

以往的直覺告訴他，這種時候，若相信了白澤的話，那可就是真傻了。

“等一下，我去著手開辟新世界，而原本的洪荒，雖說已經走向末路，再加上前不久那些兇獸跑出來鬧了一趟，更是讓它處於冰點了，不過到底還沒有走向滅亡，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幫我去收集那個世界的生機，到時新世界開辟成功，我們可以借助新天地的原力，使它們再度重生。”

稍微整理了一下語序，白澤就將自己的主意對路揚說了出來。

這個想法並非是他臨時起草的，在許久之前，白澤就已經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

世界遲早都會迎來無量量劫，所以如何帶領眾生逃出世界，並在混沌中安然度過這一劫，再度開辟新世界，傳承繁衍就成了他們所要考量的第一大事。

在神魔大戰結束之後，天地一片混亂，各種東西都可謂是百廢待興。

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白澤看到了更久遠的未來，所以他召集眾神，就未來之事與之好好討論了一番。

這種談話的具體內容無人知曉，只是隨著談話落下帷幕之後，眾神就慢慢消失在了眾生眼前，最終成為了古老傳說中的一員。

“收集生機並不難，這件事情我會辦好。”

瞇著眼睛，思考了一下白澤這話裏所蘊含的深意，路揚最終還是選擇接受對方安排的工作。

捫心自問，幹這個活兒其實一點也不需要技術含量。

只要他不是個傻子，就不會把事情幹砸，所以路揚也非常有自信地接下了任務。

“可我希望，這並不是你把我支開的借口。”

現在距離離去還有點時間，所以一邊與對方勘察地形，路揚同時還不忘警告了一下白澤。

畢竟按照對方的習性，如果真的有什麽危險，提前找個由頭把他支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難道在你的心裏，我的風評就那麽差嗎？”

被路揚這番話說得有些哭笑不得，白澤最終還是向他保證道：“放心好了，這一次絕對不是誑騙你的，我會在這裏等你回來，然後與你一起前往新的世界，這樣滿意了吧？”

伸出手，在路揚面前裝出發誓的樣子，白澤將這番話說得一本正經。

“那就姑且相信你一回。”

扯了扯嘴角，面對這樣一個“前科”甚多的人所發出的保證，路揚本能是不相信的。

不過眼下並非是與白澤爭論這種事情的時候，因此他也就任憑對方糊弄了過去。

“對了，之前你既然對我說，諸天聖人們回歸天地，那麽神族或者妖族之中，難道就沒有別的大能幸存嗎？”

跟著對方在那出問題的混沌原點查看了半天，路揚忽然想起了剛才他的一番話。

白澤之前曾說過“他們”，本來他以為是指的自己。

可是結合眼下的情況看起來，這似乎是另有其人了。

“目前還殘存在天地內部的神已經沒有幾個了，像你比較熟悉的諸如陸壓、鯤鵬……他們也將自己的力量貢獻出去，目前都沈睡在那些石柱之中。”

談起老友，白澤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不少。

“那如果我們能夠用這股力量開辟新世界，他們是不是還能回來？”

皺著眉頭，路揚幹脆順著白澤的話，繼續往下推敲起來。

山河精粹、山河圖卷……那方小世界！

如果說前面那兩個“關鍵線索”是打開鎖的鑰匙，那麽得出最後的結論之後，路揚的表情瞬間變。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雖然貴為“先知”，可面對這種問題，即便是無所不知的白澤，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於是最終只能說：“自從天道法則崩潰的那一刻開始，原本所既定的命運都發生了改變，往後的結局是如何？已經不是個人的力量能夠揣測到的了，所以為了盡可能達到最完美的‘結局’，我們必須用上一切。”

如果將這件事情比作一個賭局的話，那麽他們等於是押上了所有的砝碼。

倘若失敗，便是滿盤皆輸，並且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

“那我想知道，這個原本的世界要如何處置？”

緊隨其後，路揚又向著白澤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先前他也曾看過那個世界，雖說靈力衰竭，從而導致神佛之流成為傳說。

不過對普通的生靈來說，只要這個世界還沒有徹底崩潰，那麽他們依舊能夠生存。

如果他沒有理解錯的話，白澤的意思是提前開偏僻地，然後將生機引渡過去。

在這個前提下，路揚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這個世界的結果。

白澤沈默了一會兒，在路揚的註視之下，緩緩說了四個字：“聽天由命。”

這句話聽上去很絕情，可其實白澤說的時候，內心也充滿著無奈。

要是把這個世界比喻成一艘大船，那麽如今殘破的世界，就好比是即將沈沒的大船。

在這種天地倒懸的巨大危機之下，尋常意義的縫縫補補已經沒有用了。

就算他們再怎麽努力，到底也無法更改結果。

這種情況，在保住現有一切的前提下去，尋找更好的落腳點，才是最為現實的主意。

“……”

聽到這個回答，路揚忍不住垂眸，以此擋住了眼中流露出來的那一絲悲涼。

雖然一切都是事實，可如此直觀的聽到結論，以他的心性修為，卻還是忍不住難受。

“你瞧瞧那是什麽？”

牽著路揚的手，帶他走到一塊較為平靜的混沌，白澤指了指位於中央的那一抹綠色。

“樹苗？”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到那株在混沌亂流中迎風搖曳的翠綠小苗的時候，路揚從中感覺到了一股極為濃郁的生機。

而且不知為何，這股氣息讓他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那就是楊眉本體。”

停留在一片虛無的混沌，白澤對著小苗根系所駐紮的那一片混沌虛空指指點點，一邊為路揚解釋道：“他的本體是一株先天柳樹，也被稱為‘空心楊柳’，按照他本人的意思，是想在新天地開辟之後，充當‘承天之柱’的職責。”

“天柱不周山？世界樹？”

嘴裏不受控制蹦出兩個詞，路揚不由想到了在另一個神系傳說中那從開天辟地之後就一直存在著，用以支撐天地的大樹。

“也許兩者都有吧。”

對於這個定義，白澤也不甚清楚，而眼下，他也並非是想就這個問題和路揚討論一番。

“我之所以和你說這個，其實是想讓你知道，無論什麽時候，我們都不只是一個人。在我們背後，還有很多你看不見的‘前輩’。在天地大勢面前，他們用自己的一切鋪展成了如今為我們所走的道路，而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傳承他們的意志，去完成那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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